太上金阙 第44节
所以在看到骨牌破碎后,哪怕阔阔真不愿相信拔野古就这么死了,却不得不面对这個现实。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伏杀,竟会葬送他最看重的弟子。
“隋人,”
阔阔真手掌猛地攥住骨牌,尖锐的骨茬刺进掌心,血顺着指缝缓缓淌下。
“拔野古的血,不会白流,以血还血,以命还命,我要你们偿命!”
他压下满心悲怒,道:“来人,”
帐外的仆人,听到阔阔真的呼唤,急忙入帐,恭声道:“主人,”
阔阔真对仆人,道:“准备祭台,”
仆人低头,应道:“是,”
阔阔真目光闪烁,望着蜈蚣坝的方向,咬牙道:“血债只能血来偿还,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你们必须偿命。”
仆人匆匆出帐,不过片刻,就带着几個奴隶进帐,开始在大帐中布置祭台。
阔阔真所谓的祭台,其实就是一件陶瓮,一口骨刀,一面人皮鼓,一根人脂烛,一枚龟壳,一把蓍草,仅这六样。
奴隶们弯腰低头,将陶瓮置于帐中最显眼处,又将骨刀放置在瓮旁,人皮鼓则斜靠在瓮边。人脂烛被小心翼翼地安放在特制的烛台上。
阔阔真踱步上前,一手捧起龟壳,一手拿起那把蓍草,干枯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草茎。
世人都说吐蕃苯教凶狠霸道,人骨笛、骨珠、肉莲花、达玛茹、人皮鼓、人骨号、嘎巴拉碗这些法器,无不是阴邪恶毒之物。
但吐蕃苯教与巫教相比,却又逊色了不止一筹。
巫教祭天、祭神,以天为父,以地为母,崇尚血祭、人祭,每祭必有人牲,并以此为礼。
据说殷商之时,就是巫教极兴盛的一個时期,上到显贵,下到黎庶,都行人祭。人祭之法,历经殷商六百年演变,竟有了包括击杀、砍头、烧死、投水、剖身、取脏等一千二百种方法,其间更有醯九侯、脯鄂侯、刳比干的传闻。
所谓醯九侯,是把九侯做成肉酱,脯鄂侯,则是将鄂侯制成肉干,而刳比干,却是剖开比干胸膛取心。
看着人脂烛的火苗,在轻轻跳动,阔阔真将一根蓍草放在火上,蓍草迅速被点燃,幽绿的火焰沿着草茎向上蔓延。
随后,阔阔真猛地将燃烧的蓍草甩向陶瓮,噗的一声,陶瓮中瞬间腾起一团黑色烟雾。
见黑雾升起,阔阔真神色凝重,又在瓮中投入一根蓍草。
“隋人,”
他的声音低沉而狠厉,陶瓮中的黑雾愈发浓烈,隐隐有低沉的呜咽声从中传出。
手中的蓍草一根接一根投入瓮中,火焰颜色从幽绿逐渐转为深红,最后化为紫色。
已率众军走出蜈蚣坝,正要进入白道的吕尚,忽然勒马,凝视着阴山之北的方向。
“就知道不会太平,”
看了一眼阴阴沉沉的天色,吕尚叹了口气。
一丝若有若无的炙热气息,在空气中悄然弥漫。紧接着,是密密麻麻,又极为细微的火丝,仿若牛毛一般徐徐飘落,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若隐若现的痕迹,落在地面,迸射起点点火星。
“火?”
魏成惊异的伸手,看着飘入手心的火丝,这点火丝一触碰肌肤,立时就会出现焦糊的味道。
“这,不会是要?”
察觉不妥的尚司朗和新永丰,看着阴沉的天色,望着不断飘落的火丝。
“是火雨,这是火雨,”已经反应过来的魏成,呼喊道。
他的呼喊声,引起士卒们的骚动,纷纷抬头。
待到士卒们看到那些细如牛毛,危险至极的火雨时,脸上表情已从最初的疑惑,转变为恐惧。
第79章 火云涌
“起盾,”
新永丰高呼,周围士卒迅速反应,手中木盾被高高举起,合靠一处。火雨打在木盾上,发出沉闷的噼啪声,火星溅到士卒身上,舔舐皮肉,空气中泛起一股皮肉焦糊的气息。
战马受惊,凄厉嘶鸣,见军心将乱,吕尚推开身前护卫的士卒,飞溅的火星落在身上。这些跳跃的光焰,落在雁羚甲后,焰光瞬间收敛,化作一点点漆黑灰烬,簌簌坠下。
“是巫教的邪术,”
吕尚面色冷峻,环顾四周,扬声喝道:“众军听令,盾阵莫散,看我破他邪法。”
言罢,他自怀中掏出照心镜,持镜朝天上照去。霎时,镜面明光大盛,直贯云霄,摧枯拉朽一般,将天上火云击散,火云一散,火雨顿止。
火雨止后,吕尚也未收起宝镜,镜光依旧夺目,与天上日精应和,神光纵横。在镜光与日精的交相辉映下,原本阴沉沉的天色,竟然渐渐恢复清朗。
见天色已清,吕尚朗声道:“传令众军,加快行军速度,尽快穿过白道。”
“诺,”
众将领命,迅速在军中奔走传令,士卒重新整队,步伐急促,衣甲碰撞时,发出清脆回声。
“奇哉,”
西突厥大帐,阔阔真看着陶瓮中的火气萎靡消散,如狼星一般的眸子,寒意凛冽。他放下手中蓍草、龟壳,拿起人皮鼓,双手如鬼魅般舞动,发出低沉而诡异的鼓声。
帐内人脂烛的烛火,也在鼓声中剧烈摇曳。随着阔阔真手中人皮鼓,鼓声愈发诡异,帐内的空气,似是被这鼓声搅乱,变得黏稠而压抑。
呼!呼!呼!
终于,烛火经不住压力,一分为二,二又裂为四,这些分裂出的火苗,裹挟着几道火舌,纷纷飞入陶瓮。
与此同时,白道上,正领军前行的吕尚,面色凝重的看着突然变色的天空,天上红霞似血,翻滚汇聚,犹如血海起伏。
“邪法又来了!”他刚一开口,红霞就化作无数火蛇,向下方的隋军将士扑去。
“起盾,”
魏成、尚司朗等人急声呼喝,士卒们再次将木盾紧紧相靠,火蛇撞在木盾上,发出爆裂声,炽热的气浪,炙烤的士卒面部生疼。
见火蛇凶猛,吕尚持镜,再度朝天上照去,明光绽放,所过之处,火蛇尽数化为焦灰。又照在天上红霞上,红霞溃散,化作漫天红雾,在风中迅速消散。
“好宝贝,真是好宝贝,”
望着天色又复清明,吕尚轻抚宝镜,只能感叹轩辕之物,确是神妙无穷。靠山王杨林也确有先见之明,知道这一路不会太平,将照心镜交予他防身。
趋吉避凶,镇妖伏魔,任他邪法如何凶毒,照心镜下皆成虚妄。
“怪哉,”
西突厥大帐中,阔阔真见法术又被破去,顿觉惊异,手中人皮鼓也不觉停了下来,摇曳不定的人脂烛火,映照着他阴鸷的面庞。
想了想,阔阔真将人皮鼓放下,手伸向骨刀。
就在阔阔真的手,即将触碰到骨刀刀柄时,一声佛号忽在帐中响起。
“阿弥陀佛!”
这佛号声如洪钟般雄浑,竟是把帐内阴森压抑的氛围,都冲淡了几分。阔阔真猛地回头,只见帐帘不知何时已被掀开,一個身形高瘦,身披赤褐色僧袍的番僧,稳步踏入帐中。
“阇那崛多,”
阔阔真目光冰冷,一语道破番僧身份,轻声道:“你不在你的大兴善寺译经,来我大营做甚?”
阇那崛多双手合十,道:“贫僧本是受昙延大师所托,来突厥见几個故人。只是途经阴山时,见有人施展巫道法术,心有所感,循气机而来。”
“没想到,却是大师在此施术!”
阔阔真五指骤然扣紧骨刀,帐内阴风骤起,道:“你这和尚,来的倒是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到我要下重手的时候,你再现身。”
阇那崛多道:“或是天意如此,不让大师多造杀孽。只是大师两次对隋军施术,已是触犯了天条,此时上天虽未有天兵下界,但天公不可欺,大师可想好应对之策?”
《女青天律》严禁地仙之上的神通者,干涉人间兵戈之事,一经发现都是严惩。
阔阔真就是畏惧天庭之威,所以不敢全力施术。生怕法术威力过大,惊动了上界神将千里眼、顺风耳。
这二位神将要是上报北极驱邪院、天曹司危府,斗部司非府、雷部火府等所在,阔阔真就是远遁北俱芦洲,也难脱天刑之罚。
也是阔阔真太过小心,留有余力,这才没让千里眼、顺风耳两位神将察觉不妥。
“……”
阔阔真无言以对,他心中清楚,阇那崛多所言非虚,可此时罢手,他最看重的弟子拔野古岂不枉死了。
只是,当阔阔真看到阇那崛多平和的神态时,心头一冷。
有阇那崛多在侧,阔阔真除非修成神巫之身,不然仅凭他现在的修为,根本不是已证斯陀含果阇那崛多的对手。
阇那崛多在突厥十三载,佛法修为谁敢不敬。
当时的突厥佗钵可汗,之所以敬重阇那崛多,尊崇三宝,也是因阇那崛多佛法修为横压许多巫教高人,突厥人畏强,才遵奉阇那崛多。
要知道,罗汉有四果,初果须陀洹果,二果斯陀含果,三果阿那含果,四果阿罗汉果,其中阿罗汉果是小乘佛法的最高境界。
阇那崛多在证得斯陀含果后,已与寻常地仙罗汉拉开距离。
就在阔阔真心中天人交战时,白道上的吕尚,正手持照心镜,仰头等待着天色变化。
“终于结束了,”
他等了许久,也未等到异象再出,这才松了口气。
照心镜虽然厉害,但被这么一個能唤火雨火蛇的巫教高人盯上,吕尚还是颇感压力的。
这也是武学人仙之道的弊端,近战强悍无敌,但面对法术神通的远距离攻击,应对手段则稍显匮乏。
哪怕吕尚有照心镜、雁羚甲护身,本身又是皮糙肉厚,这些法术很难伤到他。但他麾下的将士,可没有他的能耐。
要是邪法再来,吕尚就算还能将其破去,几次以后,未及与突厥正面交锋,己方士气就会被消磨殆尽。
第80章 紫河
只是出乎吕尚意料,红霞散去后,天穹澄澈如洗,许久不见异象再现。吕尚虽有疑惑,但这是非之地不能久留,只得督促大军加快行进。
如此一连俩日无事,吕尚终是率军穿过白道,抵达白道川。在踏入白道川后,吕尚举目四望,平畴沃野一望无际,草浪葱郁,随风而动。
他勒住缰绳,胯下紫电寒霜,在及膝的牧草间,喷着响鼻。
康勒骑马上前,道:“将军,再往东南五十里,就是沙钵略可汗的紫河牙帐了。”
吕尚轻夹马腹,驱使紫电寒霜缓缓前行,道:“紫河牙帐,”
沙钵略与达头、阿波几次相争,都是大败收场,连续失利,势力大不如前,如今仅有白道川以及漠南,还在沙钵略的手中,其余如漠北、西域、室韦,则是落到了达头、阿波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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