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金阙 第57节
伍文和回过神,朗声道:“您有此禀赋,也许真的是我许国当兴,社稷当兴,”
“老臣此次进宫,本是想劝您暂缓募兵,我许国已有十旅之兵,再招甲士,对国人负担太重,非社稷之福。没想到,君上竟证了至人之道,莫非天命邪?”
“募兵,一定要募兵,哪怕倾尽所有,也要募兵,”
伍文和神色激昂,道:“天子时日无多,最多还有两年,就会崩逝,各国蠢蠢欲动,大争之世将至,届时万邦竞起,争夺天命。”
“君上,您以不满二十之龄,证至人之道,天赋异禀,惊才绝艳,几能与各大帝胄的帝子相比。日后未尝不能以许国为基,压服共工氏的嫡脉,取而代之,成为共工氏诸国的领袖。”
“到时,以共工氏之兵,征诸国,讨夏后,统九州,王天下,传下共工氏的天下。”
“君上,大有可为啊!”
第102章 至人(下)
吕尚立于青铜夔纹灯前,灯芯爆出几点火星,将他侧脸映得忽明忽暗。殿外风雨愈急,檐角铜铃叮当作响。
“相父,”
吕尚摇了摇头,道:“此事急不得。天子尚在,现在说什么王图霸业,为时过早,咱们能做的,只有以待天时。许国是小邦,我吕氏也只是姜姓小宗,天下不乱,难有作为。”
虽然他也想征诸国,讨夏后,统九州,王天下,但他并未因证入至人,而野心膨胀,他深知许国的短绌,要以许国为基,图王霸之业,非逢乱世不可为。
九州承平之时,不要说吕尚证至人,就是证神人,证正神,也不能强逆大势而行。
强如刑天,都被天帝斩去首级,何况吕尚这個纯血共工。
伍文和想了想,叹道:“是老臣思虑欠妥,天子仍在,确实是不该想这些。咱们现在最该做的,还是积累实力,等待两年,看天子山陵崩后,各国如何应对。”
“夏后氏的实力依旧强大,帝杼夏之子姒槐,据闻颇具人望,帝杼夏崩后,想来是姒槐接过夏后氏的天命。如果姒槐天命不坠,或许又是一個骄阳天子。”
“姒槐,”
吕尚低声自语。
“帝子槐,”
这是帝杼夏最看重的帝子,也是最有可能承接夏后氏天命的人。
天下诸国,九州万邦,之所以蠢蠢思动,根本原因还是这些人,不认为帝子槐能承袭帝祚,再度延续夏后氏的天命。
要知道,夏后氏之前是陶唐氏、有虞氏,陶唐氏王天下传六世,有虞氏王天下传三世,至夏后氏王天下,本该五世而失国,是出了帝少康这個异数,灭杀有穷氏首领寒浞,让夏后氏少康中兴。
帝少康之子帝杼夏,能接过帝少康的天命,是因他在灭杀寒浞时立下大功,诛寒浞之子寒豷,威震列国,从而成为夏后氏第七代天子。
姒槐无父祖那般名望,诸国自然不看好他掌天命。
所以,就有了九夷叛反,北海妖乱,直到帝杼夏震怒,移星换斗,坠天星以浴北海,威慑诸国。
伍文和轻声道:“天下诸国,不会容忍第二個骄阳天子的出现,姒槐要执天命,阻碍重重。”
“除非姒槐有压服诸国的本事,不然,天下诸侯绝不会看着姒槐坐稳江山。”
吕尚望着殿外肆虐的风雨,青铜灯映出他眼中流转的深沉,道:“九夷之乱犹在,北海妖患未绝,一旦天子崩殂,必有后羿、寒浞之流兴风作浪。”
“就是不知姒槐,是做帝太康,还是做帝少康。”
太康失国,少康中兴!
吕尚所说的后羿,并非射日之后羿,在这山海大荒,射日者乃是大羿,陶唐氏帝尧时,命神人大羿射落九日,诛除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豨、修蛇六害,大羿是陶唐氏之臣。
而有穷氏后羿,则是有穷氏的首领,在帝太康时,后羿篡夺夏后氏大权,让有穷氏盛极一时,后来后羿臣属寒浞,又私通后羿之妻纯狐,弑杀后羿,篡夺了后羿的有穷氏君位。
所以帝少康才要诛寒浞,中兴夏后氏。
帝杼夏能顺利接过帝少康的天命,则是因为他诛寒豷之功,确能威服天下诸侯。
寒豷,寒浞与后羿之妻纯狐的次子,寒浞与纯狐生俩子,长子寒浇,次子寒豷,都是法力高强,神通强横的神人。
其中长子寒浇擅射,与后羿神射齐名,曾亲手弑杀帝少康之父帝相。次子寒豷勇力惊人,亦是名动九州的猛士,寒浞就是依靠这俩個儿子,才稳坐帝位。
帝杼夏杀寒豷,等若斩去了寒浞一条臂膀。
“不管他是帝太康,还是帝少康,只要我许国日强,就无惧天命更易。”
伍文和微微皱眉,道:“君上,您看咱们还要再募几旅甲士?”
吕尚思量了一下,道:“我许国当前已具十旅,八千户国人,每户出一甲,按理说还能再募六旅之甲,只是如此穷兵极武,民不堪命,势不赢久。”
“那,折中一下,就再增募三旅甲士吧!”
伍文和默默点头:“三旅,”
再募三旅,对于国人也是极重极重的负担。
山海兵制,五甲一伍,十甲一什,五十甲一队,一百甲一营,五百甲一旅,两千五百甲一师,一万两千五百甲一军。
若是再募三旅之甲,那许国就能有十三旅,六千五百甲士。
山海大荒的甲士,与阎浮世界的士卒不同。在这山海大荒,国之甲士,唯有国人方能担任,国人身有神血,有祖神余泽,身具神力。甲士列阵,神血呼应,能引祖神法相,威力无穷。
正因甲士为国之锐士,训养甲士靡费巨大,所以许国巅峰时,哪怕有万户国人,也只养十旅甲士,千户养一旅,九州诸国也多是千户国人养一旅之兵。
到吕尚既位之时,因为许国经四代乱政,国势日衰,虽有七千五百户国人,但国中却只有六旅。后来北海妖乱,让吕尚看到了许国的弱小,所以治国三年,劳心焦思,练成十旅兵甲,国人也增了五百户。
“君上,庶长谒见,”
就在吕尚与伍文和商榷国事之时,宫人来报。
吕尚直接道:“让他进来,”
吕冲,吕尚的兄长,吕尚极信重这位庶长兄,任命其为师帅,掌握许都半数以上的兵权。
吕冲也没辜负吕尚的信任,自掌兵以来,谨言慎行,举止有度,是许国公室中权位最高者。
“君上,伍相,”
进入宫室后,吕冲先是向吕尚行臣礼,然后再向伍文和作揖。
“大兄,你这是怎么了?是谁让你如此狼狈?”
见吕冲身形狼狈,头发还有些凌乱,吕尚心中一惊。
“君上,有凶兽入境,臣得斥堠通报,率一旅之甲,驱赶入境的凶兽,只是这头凶兽较比以往的凶兽,强悍太多,臣虽领一旅甲士,仍被那畜生杀的大败。”
吕冲满脸羞愧,不甘道:“那凶兽形如巨牛,周身火焰环绕,四蹄踏地之时,地动山摇,所过之处,树木皆成灰烬。臣与甲士们以神血呼应祖神法相,依旧挡不住它的攻势。”
第103章 獓狠(上)
“好個畜生,”
吕尚冷哼了一声,道:“竟敢犯我国土,该杀!”
他负手踱步,片刻后猛地转身,对吕冲道:“大兄无需因损兵折将而自疚,此獠凶恶,竟能匹敌一旅甲士,已非一般凶兽可比。”
“这种恶兽,寻常手段难以降伏。我即刻随你去,看看这孽畜究竟有多大能耐。”
伍文和闻言,道:“君上,老臣请命同往,”
“那就同去,”
吕尚大手一挥,阔步走出宫室。
殿外风雨如晦,淅沥不止,溅起层层水雾。他看了眼中庭,双目似有灼灼火光流转,三枚太一真篆的虚影,在瞳孔中若隐若现。
“走,”
吕尚衣袂猎猎作响,在伍文和与吕冲以及一众甲士的簇拥下,踏出许都。
山海大荒,地广人稀,许国虽号称是千里山河,百里锦绣,但它真正的膏腴胜地,通都大邑,只有许都一处。
许国的八千户国人,都会集于许都,许都之外,纵有人烟,也都是野人。
这些野人受许都庇护,岁岁向国君缴纳赋税。
而许都在领受野人们的赋税后,也要遮护这些野人,使之免受凶兽袭掠。这也是吕冲作为师帅,率领甲士,在许国境内巡哨的原因所在。
大荒山海,不只凶兽横行,更有各种各样的灾异,没有天子以及诸侯们的荫庇,这些野人根本无法生存。
阎浮世界有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但,这在大荒山海,则是最正确的法理。国人们享有祖神的余泽,诸侯拥有祖先们的威灵。
他们自生下来起,就是这片大地的主人。
“驾!”
二十辆战车碾碎了地边的云气,发出尖锐的哀鸣,每辆四马分辕的青铜战车,周匝泛起血色光泽,鼻息炸响,马蹄踏过碎石,所过之处,大地在战栗。
“驾!“
为首的战车驭者,紧握缰绳,拉着战车的四匹杂血驳马,嘶鸣如战鼓,瞳孔浮现类似于蛇类的竖瞳,马蹄踏过碎石时,在地面烙下灼痕。
这些杂血的驳马,虽没有了纯血驳马,吞食虎豹、抵御兵灾的禀赋,但它们生来就有骏骨,能日行千里,是天下九州,诸国万邦最喜爱的良骥。
可以说,这是天下留传最广的马种之一,大荒多数邦国,都以杂血驳马拉战车,极少数底蕴深厚的大国,更是以纯血驳马拉车。
作为战争利器,与甲士一样,战车的多寡,亦是衡量诸国国力的标杆。所谓百乘为邦,千乘为国,万乘天子。
吕尚站在车左,提着一柄斧形青铜钺,钺身上饰饕餮纹、雷纹,有青雷光在青铜钺上跳动。
雷光与天上翻涌的乌云相互呼应,似要引动一场天威。
“君上,这畜生竟然逃了,”
到达发现凶兽的那片荒野后,见凶兽竟不在此处,望着一片焦土,吕冲面色凝重。
这凶兽实力强横,能打的他和一旅甲士大败而逃,若是为祸,除非伍文和出手,不然谁能制它。
吕尚轻声道:“它逃不了,”
他自腰间,摘下佩戴的印钮,一手托着印钮,一手持青铜钺。
“只要它还在许国国土,它就逃不了。”
敕印在手,掌执国器,合于天运,这许国的千里山河,百里锦绣,在他眼中如同掌上观纹。
吕尚侧身,对驭者道:“走,东南六十里,”
“诺,”
驭者得令,扬鞭催马,战车向东南疾驰而去。车轮滚滚,裹挟风雷,大地不住的颤抖。
六十里转瞬即至,看着眼前这头周身环绕火焰的巨牛,吕尚面色冷峻的举起了斧形青铜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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