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业 第11节
“他救我一命,我便圆他遗愿,仅此而已。”
许稚怔怔看着陈珩,这个容貌如神的年轻人面无表情地驭着马,脸上没有悲,也没有喜。
过去的一切都已经随着水波流去。
甚至连陈珩。
也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陈珩了……
“我在师弟眼中看见了道心。”
他突然开口:“那天,我在练剑时候,师……古均长老突然宣称要收我为徒,就是说了这样一番话。”
“古均长老吗?他的确是个温厚长者,若不是他让饲灵房拨给我这队道兵,我还发愁要怎么运送族兄的灵柩。”
“古长老……”许稚苦笑一声:“他一直都是极好的,是个纯道。”
两人一时无话。
似乎见气氛僵住,许稚将目光转向陈珩左手的大弓,问道:
“师弟居然还精通射术?我倒是第一次得见。”
“君子六艺,怎能不通?”
陈珩微微一笑,这时官道左侧的山林突然一阵草木骚动,然后一头雄壮的白鹿便从中窜出,四蹄奔跑如飞。
“巧了,正好请师兄品鉴我的技艺。”
陈珩如弯弓如满月,轻松把六石弓全数拉开。
按着前身记忆里的射术,他一箭如流星赶月,只听得弓弦响处,那头白鹿已猛得栽倒在地,脖颈被直接贯穿,血从那拳头大的创口中拼命涌出。
前方护卫灵柩的道兵齐齐喝了一声好,许稚更是赞叹。
陈珩放下弓箭,刚要去把那鹿捡回来时,官道旁的树林里又是一阵晃动,伴着无数呼喝追赶之声,出现了数十个鲜衣怒马的公子小姐。
“看来我是误中他人的所猎了。”
陈珩勒住马匹,也不过去,只是歉意拱了拱手,便和许稚一同催马离去。
“阿姐,我们追的小鹿被射死啦。”
那群少男少女中,一个拿着小短弓的娇憨少女抿着嘴:“射死小鹿那人长得真好瞧,可我怎么从没在容国听说过他,阿姐,你知道他是谁吗?”
“那不是玄真派的陈珩吗?他……怎么被放下山来了?”
在这队人马中,当先的是一个披着狐裘大氅,貌美如画,眉目中却带着几分英气的女子。
“走!说不定他是为了陈族那桩麻烦特意下山来的!”
她摸摸少女的头,将马头一转,朝陈珩离去的方向追去:
“我们一起追上去,看看他能怎么办!”
……
……
此时。
容国,阑粱城,陈族府邸。
大堂里,一群陈族宿老愁眉不展,没有人开口说话,气氛一片愁云惨雾。
“曦儿是绝不能交出去的,若是交出去了,那置我陈家家声于何地?为今之计,只有将陈珩父亲的遗物拿出来了!”
陈族族长,曾考取过三甲功名,后辞官归乡的陈况站起身。
他冷冷扫视了众多族人一眼,花白的长须抖动:
“他父亲生前虽是野道人,但不是也有几分修为在身么?他的那些遗物,应当能对付炀山道人吧,如何?”
第12章 遗物
花溪水榭,亭台曲桥,暖楼台阁,广湖碧山。
这陈族府邸尽管富丽堂皇,美轮美奂,每隔几步,便候立着端壶捧茶的小厮和婢女,但大堂里的众人,却无心赏玩,都是眉头紧锁,神情暗怒且又难堪。
“阿珩父亲的遗物?不可,不可!”
听到族长陈况的问话,背脊早已佝偻了的陈詹一拄节杖,苍老的脸上有了几分愠怒:
“当年坐视他被玄真派带上山,已经是族里的不仁了,事到如今,又怎好不问而取,拿他父亲的遗物来退敌?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叫陈詹率先开口,几个和他交好的族老也是纷纷劝阻,各抒己见,原本沉闷的厅堂一时便嘈杂了起来。
“好了!停下!”
陈况额头青筋狂跳,他大喝一声,年迈躯体猛得炸出股炙烈血气,将这声浪都压得一静。
“不当人子?可笑,可笑!难道族里没有供他享用,供他吃穿吗?这还没让他为族里献身,只是借用他父亲些许遗物,陈詹,你便在这推三阻四,究竟是何居心?”
陈况老眼锐利,冷冷注视陈詹:
“当年族里只是借你之手教养陈珩,他还没有正式过继给你呢!伱在这里抢着出什么头!”
“况且……”
他又转向那几个族老:
“陈珩自入了玄真派后,三年里从没有一封书信寄来。如此刻薄寡恩之辈,你们在这里替他说话,当他是陈族人?他自己呢,只怕早就厌弃这个姓氏了!”
“当年,的确是我们做的差了,他就是心有怨言也是应当的。”
一个族老劝解道:“堂堂一公子,沦落到成为他人面首,这是族中对不住他的地方。”
“族中可没有对不住他的地方,若没有族里的扶持,他如何当公子?我——”
陈况还没说完,就被陈詹将节杖在地上用力一顿打断。
“族里是曾养育过他,但这份恩情早就在他入山后就还清了,还有余剩不少。”
陈詹上前几步:“你就敢坦言,在他上山后,你没有借着玄真派的虎皮来为自己牟利吗?西城那几片地宅和城外的良田土地,难道不是你以珩儿的名义赚来的么?”
“就连曦儿被炀山道人看中索要这回事,不也是你妄自尊大吗?不仅打了炀山道人的道童,还扬言要叫玄真派发出道兵,剿了炀山道人的法场,你能责怪谁?!”
“……”
陈况一时无言,只是羞愤偏过脸去。
谁能想到晏蓁居然死了!
他陈族最大的依仗和靠山就这样突如其来的倒了!
那日,他借着酒意将平日里便一直存着龌龊的炀山道人狠狠羞辱了番,看着炀山道人敢怒不敢言的面孔,心头实在快意。
可世事总是无常。
没过多久。
待得晏蓁身死,陈珩被责罚的消息迟迟传到容国时。
陈族上下惊愕失声。
炀山道人击掌称快,饮了一昼夜的酒,连御八女。
在这之后。
炀山道人不仅向陈族索要万两白银和十箱珍珠黄玉,还强令族长陈况将小女儿陈曦下嫁给他做妾室。
失了玄真派庇护的陈族根本无力与炀山道人相抗,眼看着,就岌岌可危了……
“哎,曦儿,进来罢。”
面对一众心有不快的族老,陈况沉重叹了口气,伸手一招。
随着细不可闻的脚步,门外转进一个十三四的粉裙少女,她皮肤白皙,几乎吹弹可破,貌美娇俏,而神情更是楚楚可怜,一见便叫人心生怜爱。
陈曦被父亲唤进来后,含泪朝众族老裣衽一礼。怯生生站立在厅堂正中。
“诸位族中弟兄,曦儿毕竟是我小女,叫我怎能舍得啊?”
陈况也眼中含泪,颤颤指向厅中纤细如弱柳扶风的陈曦:“你们看她这少不更事的模样,若是送去了炀山道人那里,哪还能有命回来啊?”
“十三弟,我知你对我不喜,都是因为我儿那个蠢货自作主张献计,把珩儿陷在了晏蓁手里,让你一直怨恨我。”
他看了眼陈詹后,猛得拜倒在地:“可曦儿毕竟也是叫你叔父,是你看着长大成人的,三哥求你了,救她一回吧!”
陈况老泪横流。
陈詹面色阴晴不定。
可还未等陈詹答复,一个少年骄横的大笑声便传遍了偌大陈府。
“救她?怎么救?你们还有别的手段不成?”
那少年声音飘忽不定,如同鬼魅:“我父要定这女子了,谁敢违抗?说不定他拔得头筹后,我还能跟着喝口浓汤呢!”
“不好!”陈况猛得色变。
这笑声如此之大,府里的家生子和护卫们却没有分毫反应,显然是被悄无声息地制住了,连示警都来不及。
“十三弟!快些!三哥求你了!”
他对着陈詹大喝一声,便猛得跳下厅堂,将自家女儿负在背上,要逃出去。
可还没等他冲出厅房,一群黄衣人就挡在了出口,为首的虬髯大汉更是只一掌,便将陈况打得倒飞,口吐鲜血。
“该死……小丁,去将我暗室里的那个木匣拿来!”
见此情景,陈詹也不再迟疑,厉喝出声。
在他坐席后,一个面白无须的三十岁男子颔首,只脚尖一动,就瞬间冲出厅房,连那虬髯大汉都没能拦下。
“好!好!”
见陈詹护卫有如此了得的身法,吐血的陈况狂笑,他将女儿陈曦小心放在一旁,再次鼓起精神,朝那虬髯大汉缠斗上去。
“上!一起上!拖到小丁回来!”
其他陈族宿老也怒吼一声,冲杀过去,和那群黄衣人打斗起来。
虽然一时间他们气势还尚可,但终究年老体衰,气血不足,最后还是被悍不畏死的黄衣人压了下去。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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