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风烈烈起南洋 第309节
真要能过好日子,我莫昭,还有你们这些人,是傻子吗?
家乡有好日子不过,非要九死一生到南洋,跟土人们打生打死抢口饭吃!”
说着,莫子布随便一指,“这位上士,你是什么时候过番的,为什么要过番?”
黄旺财浑身一抖,全身酥酥麻麻的站了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大王第一个注意到的就是他。
“回大王,中南义从团上士黄旺财,乾隆三十七年过番的。”
“好,旺财.。”呃,他妈的,这么严肃的场合,莫子布差点被这名字给搞笑场了。
“你是为什么要过番来搏命,是因为家里日子太好过了,非要出来挑战一下吗?”
黄旺财大概能懂挑战一下是什么意思,他猛地甩了甩头,脑袋跟拨浪鼓一般。
“不是,回大王,小人家里穷得很,兄弟五个连我爹,就只有一套可以出门的衣服,全家靠租大户的渔船过日子。
人家想租给我们,我们家就能打点鱼换点米,人家不租给我们,我爹就只能带着我们在海边摸点虾蟹贝壳。
即便是这样,官府还要我们每年缴二两银子的税,不给就上门来打人,锁人。小人二哥就是被狗差役锁走,再也没回来过。
小人要过番,是因为真的过不下去了,再留在唐山,就只能饿死,全家一起饿死。”
莫子布松了一口气,他还挺怕点到一户条件好些的,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满清治下的农夫,基本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了,只能说饿不死,但半饥饿状态的,多得是。
有人在人群中搞怪的叫了一声,“旺财过番时可省了,他连一条裤子都没穿,直接带了根棍就来了,我看见他的时候,他还蹲在船舱内光屁股呢。”
“哈哈哈哈!”无数人哈哈大笑了起来,黄旺财顿时脸上一片窘迫。
可是笑着笑着,很多人都笑不出来了,因为当时光着屁股过番的,不止黄旺财一个人。
莫子布没有笑,他看着众人说道:“所以,就像本王说的那样,要是在自己家乡能过的好好的,还需要九死一生过番来讨生活吗?”
“不需要,不需要!”开始的回答还并不整齐,但是到了后来,声音逐渐整齐起来了。
“大家想想,鞑子把咱们汉人当过人吗?”
“没有!”又是齐声大喊。
“我莫昭有从一开始就要去招惹满清吗?
没有,咱们还帮他们打白象王。可是到了现在,为什么我们要进北河,满清就不许呢?
他们占了我们的地,我们不计较,但为什么让我们在南洋要过一点好日子的机会,他们都不给呢?
这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了!”
“对,对,对!”有人大吼了起来,“没有北河,咱们南边的江山就坐不稳,我们又没去要满清的地,凭什么北河不能给我们?”
“就是,北河才是天南王气之所在,放在嘴边的肥肉,谁不让我吃,我就跟谁拼命!”
骂声,怒吼声,不断响起,气氛开始变得激烈起来,这能过番到南洋的,谁不是穷苦出身,对满清的贪官污吏能有几分情感。
他们原本或许有疑虑,但那是因为觉得满清强大,没必要去招惹。
可是北河,对于现在兴唐军的所有人来说,都知道是放在嘴边的肥肉了,因为北河郑军的主力已经被打垮了。
现在打北郑,不过是跟吃肉喝酒一样快活的事,谁不让他们去,他们的怒火,就会向着谁喷。
“所以,今日我莫昭召你们来此,就是要告诉大家,鞑子,我莫昭不伺候了。
老子堂堂七尺男儿,汉家贵胄,不会去给鞑子做牛做马,谁要去,他就离开兴唐军自己去,我莫昭绝不会去。
而北河,老子去定了,谁也拦不住,谁断我财路,我就杀谁父母,就是满清八旗兵来了,老子也要打断他们的腿。”
“拼了,杀进北河,坐稳天南,我们誓死跟着大王干!”终于,人群中的托可以起作用了,他们带头怒吼了起来。
“杀进北河,坐稳天南!”
“杀进北河,坐稳天南!”
无数人跟着怒吼了起来,激昂热烈的气氛中,客家籍的军官李全、叶宪纯等扑了出来。
叶宪纯双眼含泪,抱住莫子布的大腿哭道:“大王,臣原本是给人做工的苦力,整日卖力气,累到吐血也吃不饱穿不暖,老母生病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折磨死,一文钱的汤药钱都拿不出来。
今日,我能率千人,得少校军衔,全家都过上了好日子,此皆大王之恩德。
叶宪壁狼心狗肺,我已经派人回长乐县老家,尽杀了他全家十七口。日后哪个客家人敢背叛大王,臣就让他全家死光!”
莫子布震惊的看向了叶宪纯,说实话吧,他这大王都从未想过用这一招,“叶宪壁是汝从兄,他父亲可是你没出五服的伯父。”
叶宪纯咬牙切齿的说道:“大义之下哪有亲情,我没有那种狼心狗肺的伯父!
叶宪壁本来并未动摇,就是我那伯父被广东巡抚衙门的探子摸清了情况,被广东巡抚保德许以从八品巡检收买,亲自写信给叶宪壁,才使他下定决心叛逃的。”
原来还有这么一事,莫子布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只能叹了口气。
“叶宪壁有罪,罪不及家人,我兴唐不搞这杀人满门的一套,日后且不可再犯浑了。”
此时,很多客家籍的官兵都围了过来,大多数人眼中都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有些像是害怕被父母抛弃的幼崽一般。
莫子布突然意识到,他们其中或许有摇摆派,但大部分人已经跟自己彻底绑定了,不是每个人都没心没肺的。
而自己之前有意疏远一下,不让这些客家人打先锋的姿态,可能已经伤害到了他们。
“大王,客家第二团,请求第一个进北河。
若是鞑子敢南下,臣叶宪纯以项上人头作保,客家第二团一千一百官兵就算全部战死,也绝不后退半步!”
莫子布只稍微思考了一下,就猛地点了点头,“好,出兵之时,就让你叶宪纯的客家第二团打头阵。”
听到莫子布这么说,在场的客家籍官兵终于欢呼了起来,他们齐刷刷的跪下,个个喜形于色。
“愿随大王,坐定天南!”
第317章 仁德兴唐大王教北河士绅军民檄文
“自我炎黄二祖开基中原,夏商四方拓土,及至姬周,武王伐纣,推翻暴政而有天下。
千年间夏君夷民,以我华夏文华教化四方,泰伯奔吴,秦并义渠,庄蹻入滇,不外如是。
既始皇帝起,华夏一统,首定百越。
而后天下大乱,秦将赵佗,秉祖先拓土攘夷之风,建南越国于番禺,开岭南教化之先河。
先汉世宗孝武皇帝,雄才大略,北击匈奴,南服百越,赵氏子孙深明大义回归故国,遂使天下一统,金瓯无缺。
此后七百年,岭南三广始沐王化,百业兴盛。
时逢天宝,渔阳颦鼓天地动,安史二贼陷中原,天下大乱,各处藩镇四起,城头变幻大王旗。
岭南先有刘氏南汉,再者赵氏两宋,皆非一统大朝。
广南交趾遂与中原隔绝,先有先主吴国,再出丁、黎、李、陈等国。
此皆南汉、两宋之割据一方之主也。
其后蒙元起于大漠,铁蹄阵阵势不可挡,赵氏家国倾覆,崖山君臣蹈海,天下名教之地止有广南交趾割据之陈国。
值此道统将绝,文华欲暗之时,兴道王陈国峻挺身而出,合广南交趾土民,并赵宋南下之华人,数败元军,保存名教元气,功莫大焉。
我太祖高皇帝,起自淮西,白身而有天下,复二百年之河南河北,四百年之幽燕,五百年之河西陇右。
广南时值陈末,胡季犛狼子野心,篡逆犯上,陈氏子孙遂以割据陈国交还国朝,以全唐末以来分裂五百年之天下。
我华夏中国,始得一统,金瓯无缺。
黎利者,九真之蛮人,不通经典,不知礼仪,不晓祖宗。父祖茹毛饮血,往来于于泥淖之中,进出于林木之间,不知其所何来。
其行事以欺诈,成事以残暴,逆天而行,恶贯满盈,神人共愤。
所建伪朝,上残下暴,开国之初,宗族外戚做禽兽争斗于明堂。
黎元龙少而暴卒,黎邦基横尸宫廷,黎民谊暴虐无道死于臣下之手,此皆黎利逆天而行,伪黎德行有亏之故。
我仁德兴唐大王莫氏,上古圣君虞舜祖虞幕之苗裔也,先祖从太宗文皇帝天兵入交趾,有统合家国之功,为交趾北城巡检。
世宗肃皇帝时,我十一世伯祖莫国太祖大王登庸有见交趾不归,遂起义师,拨乱反正,使交趾归国,功莫大焉。
然郑主检本为大明军将后裔,数典忘祖,认贼作父,替伪朝苟延残喘至今,上违天道,下害黎民,使北河数百万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如在火狱之中,其罪恶滔天,不可饶恕。
今,仁德兴唐大王莫昭,上应华夏一统之道,下承伯祖大王遗志,提精兵十万,教令北河上下士绅军民百姓。
曰:
愿尊名教,从华夏,使家国再一者,当不次擢赏,为新朝之臣,享王道乐土。
不知礼教,甘为蛮夷,弃顺效逆,执迷不悟者,大兵既至,诛罚必申,虽欲悔之,晚无及也,切勿自误!”
北河,东京,清威县,左青威村,吴氏大宅。
二十八岁的吴时任,抑扬顿挫的读完这张《仁德兴唐大王教北河士绅军民檄》后,顿时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看着正坐主座上,脑袋一点一点,似乎正在欣赏的父亲吴时仕,又看了看身边的妹夫潘辉益,见妹夫也一脸的沉思,他只能把头转向了长相丑陋的好友邓陈常。
“邓兄,你说这莫大王是什么路数,吾怎么觉得他是自己从开元天宝年间突然跑到现在来的呢。
这都什么时候了,北人自己都两亡天下了,还在想着收回交趾?”
此时的北河,要说文华一脉,就不得不提到吴家文派,他们是十八世纪末到十九世纪初,整个越南最出色的文学家、史学家、儒学学者群体。
其开创者,就是正在说话的吴时任以及其父吴时仕两人,也包括他妹夫潘辉益和妹夫之子潘辉注,以及此后深受他们影响的越南大儒范贵适等。
邓陈常听到吴时任问话,非常阴冷的一笑,“达轩,我没听出来这位仁德大王是从唐时蹦到现在的,我只听到了这檄文中的兵戈铁马之声,北河,要迎来血雨腥风了。”
“是啊!”潘辉益摇了摇脖子,“我只听兄长念读,就觉得好像有人把刀架到了我脖子上一样。
这位莫大王还没进北河,甚至连兵都没发,满清是否干涉都不确定,就明摆着让咱们这北河五百万人识趣点。
他是想干什么,连虚与委蛇都不肯做,直接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吗?
奇怪,真是奇怪!”
“好贼子,好霸气!”终于,吴家文派的创始人,后黎朝景兴二十七年(1766)的第一名庭元,也就是相当于中原王朝的状元,做过东阁校书和清化宪察的吴时仕拍案而起。
“父亲,贼从何来,霸气又从何提起?”吴时任见父亲吴时仕说话了,立刻上前问道。
吴时仕把眼睛一眯,“我南国自唐末脱离,迄今已然八百年了,赵宋时两次来征,皆未收复,勉强算作藩臣。
蒙元乃是蛮夷,名不正言不顺,南下征讨并不是要一统江山,而是欲用我南国之力消耗大量屈膝他们的岭南宋军。
以达到使南杀南,天下遂安的毒计,其后果然两败俱伤,蒙元得以稳稳占据岭南之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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