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界龙劫 第125节

　　虽然她没有办法过去，但她确信达斯特已经感知到了她。单向的信息传输被验证为可行。而在魔力潮汐因通讯而产生的干扰抵达极限之前，她至少还能够向对方通告一些情报。

　　思绪流淌。

　　封印的情报在赫拉的眼中闪烁，她稍微估算了一下，便获得了达斯特当下的进度。

　　那么，长话短说。

　　——“拉玛耶的灵魂封印在多重梦境之中，用你自己的血混合吸血鬼灰烬然后碰触它心脏部位的封印桩，可以成功进入浅层梦境并获得伪装身份。拉玛耶新发展的子嗣应当就在那里，而它们通过拉玛耶撕开的梦境裂口从而获得接触它的机会。你可以尝试着做些什么，且那也是你离开封印梦境的唯一出口。”

　　魔力的潮汐因传讯而沸腾，单向的通讯随即中断——而在那之后，无论达斯特在封印梦境中搞出什么操作。对位于外侧的她来说都是好处。

　　莫拉格巴尔的力量正在降下，而一场足够庞大的献祭便足够让这位残暴的魔神如同第二纪元那时一般降下魔军，投射暗锚。风盔城的情况很快就会急转直下，而想要拯救这座城市，将有很大的难度。

　　很难，但并非无法做到。

　　唯一可惜的是发现高位血族行动痕迹的时机太晚了一点，不然若是提早发现了莫拉格巴尔的力量痕迹，可选的操作也会多出许多。

　　“赫拉……你到底想做什么？”

　　老法师艰难地从座位上站起，灰色的胡须不住抖动。赫拉在刚刚的战斗中是完完全全的点到为止，将他和他的学徒团尽数击倒，却又不造成任何真实的伤痛。

　　女巫没有看他。

　　她只是翻开自己的法术书，快速地调动着诸多法术。

　　“莫拉格·巴尔的力量正在从湮灭渗入。我不怪你，因为你和这里的许多人都已经受到了祂的湮灭领域影响。所以，直到你真的动手偷袭之前，我会当做没有任何事发生。”

　　巫恩菲斯的手指抖了一下，那隐藏在法袍底下的一道微弱灵光无声泯灭。而后怕的感觉在这一刻才攥紧了他，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恼羞成怒，试图趁着赫拉忙碌的时候从背后向她释放法术！

　　何等愚蠢，失去了学院的支持。所谓的宫廷巫师和领主的仆人没有任何区别。而比这更加重要的，便是他居然失去了身为巫师的冷静，不是出自自身的深思熟虑，而是因为些许的个人情绪而几乎做出了能够影响自己命运的重大行动。

　　何等恐怖，失去了冷静和自主决断力的巫师，和一个带着高级魔法道具的蛮子又有什么不同？而能够在悄无声息之间对一位高阶精英巫师造成如此影响的力量，从来就只能够从魔神的领域中去检索。

　　他深吸一口气，一连串的法术辉光便在他的身上闪烁。而当一件珍贵的凝神道具被消耗在他身上的时候，于他的双眼之中，便也无声地褪去了一层浑浊。

　　“抱歉。”他向赫拉低头。“……情况有多糟？”

　　“我需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升起风盔城的防护结界，禁止一切人员进出，并监管这座城市内的所有流血，战斗——有一件足以颠覆一切的事情很快就会发生。而现在这片土地上实在是有太多的燃料和导火索。”

　　“……是领主？”巫恩菲斯手指绷紧。一道道命令立刻便被他以传讯术的方式朝着风盔城内的各个区域放出。那些属于宫廷巫师的武装力量，护卫，间谍，信使以及熟稔的下属官僚们很快便行动了起来。前往风盔城的各个关键之处。

　　赫拉没有回答——她只是迅速地做出了行动。巫恩菲斯这边已经不需要她再额外投放更多的精力。而她随即捏着权限，向着外侧再度跨出一步。

　　次元转移。

　　风盔便在脚下，宫廷总管的宅邸就在前方——不同于巫恩菲斯的侧殿，乔雷福这边有着她还没来得及破解的反传送法阵。且又因为不久前才经历过一场‘调解’的原因，这里现在还有着重兵把守。

　　他们立刻就发现了赫拉，并在警惕中做出了防御的动作——能够通过传送的方式移动的巫师绝非常人能够对付的强敌，而这是在历战之人眼中显而易见的道理。

　　“停下，女巫！这里是乔雷福大人的宅邸——”

　　最勇敢也最强大的战士们挡在她面前——并在下一秒毫无征兆地尽数倒下。

　　“袭击！有人袭击！保护乔雷福大人！”

　　最冷静也最有纪律的战士们试图结阵拖延她的脚步——并在下一秒毫无征兆地尽数倒下。

　　“快走！乔雷福大人，我们挡不住她！”

　　最忠诚也最无畏的的战士们护卫在宫廷总管的身前试图掩护他逃离——并在下一秒毫无征兆地尽数倒下。

　　没人看见赫拉到底使用了什么法术，倒下的人甚至无法理解自身身上到底出现了何种类型的创伤——没有痛楚，没有创口，只是单纯的失去了力量然后倒下。而现在，宫廷总管最后的倚仗，便是一位贴身护卫着他的高阶战士。

　　“赫拉·莫莉……”秃顶的宫廷总管瞪着不请自来的女巫，眼中满是惊怒。“你想做什么！你这是在挑起诺德人和魔法学院的战争！整个天际省都会站起来向你们报复，你们承受不起诺德人的怒火！”

　　“我需要你手上的玺戒。”赫拉没理他，只是单纯地看着他手指上的权利之戒。“风盔城现在危在旦夕，而我现在并不希望这座城市中还有战斗和流血。”

　　她已展现出了她的力量。

　　而她也展现出了足够充裕的诚恳和尊重。

　　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宫廷总管就算不直接借坡下驴，先度过眼前难关。至少也会试着从她手中先拿到一些和风盔城的危机有关的情报。但是现在……

　　“你想拿到它，得先踏过我的尸体。”宫廷总管，毫不退步。

　　赫拉点了点头，她对此毫不意外。礼节性的时间已经给了够多，而她随即向前伸出了自己的手。

　　高阶战士倒下了。

　　他没能拔出武器，也没能够做出保护动作——他只是单纯地在想要发力的那一刻便直接力竭，四肢酸软，然后像是一滩烂泥一般软倒，抽搐，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法做出任何有价值的行动。

　　他躺在了地上。

　　宫廷总管的双手不住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他全身的肌肉都在这一刻不再服从他的掌控。所有的反抗都变得徒劳无功，所有随身携带的，理论上完全能够抵挡一位高阶巫师狂轰滥炸的防护道具，都在此刻没有起到任何用处。

　　玺戒，从他的手指上自动地飘飞出来。并飘向赫拉的手中。三分之二的风盔城权限便在此刻纳入掌控。然后——

　　“出来！”

　　她猛地扭过头，看向一片看似寻常的装饰阴影所在之处！

第178章 刺客和女巫

　　声音以意志驱动，而那便是言灵的效果。其强度在这一刻几乎和龙吼等同，而被她所注视的那片阴影，便在此刻如同活物一般剧烈蠕动！

　　世界，正在排斥那一片阴影。

　　天，地，光线，流动的风，以及这整个宫廷总管的庭院，都在此刻展现出了对那一片阴影的抗拒和推动——层层叠叠的强大力能翻涌着交迭着挤压向那一片被她的目光所锁定着的区域，而任何藏匿其中的物体，都会被强行弹出！

　　这或许是赫拉·莫莉第一次在风盔城内认真出手。

　　而伴随着她的声音，也的确有某种事物，在世界的挤压下被强行地从那片阴影中弹出。

　　那是一条线。

　　一条黑色的线。

　　它在出现的瞬间便在空中编织出一连串的折线轨迹，而轨迹的末端，正好便指向了赫拉·莫莉的眉心！

　　‘铛——！’剑刃，于此相撞。

　　赫拉的侍从护卫凭空出现，那名为奇娜的战士全身上下映照着炽烈而繁复的魔法辉光。她精准而又迅疾地挥出了手中紧握着的大剑，并和那一道漆黑的线条在空中碰撞。而一击之后便是另一击，或许就在一秒之中，剑和线条便上百次地激烈相撞。

　　庞大的震颤和声波一起展开，哪怕双方都极其精准地把握住挥出武器的每一击力道，那些许逸散的威能也造成了足够庞大的影响——那在先前只是单纯脱力倒下的战士们被声波冲刷着发出痛苦的声音，而庭院内的每一道可以开合的门或者窗，都在这一刻尽数碎掉。

　　“展开。”

　　女巫手中的魔导书第一次地正式打开，无形的场域便也随着她的行动而向着外侧延展。只是刹那，整座庭院便都在这无形场域的覆盖之下。而所有的物质结构都在这一刻变得暧昧模糊，而那赫然是一场运作迅速的‘湮灭化’秘法！

　　书展开的地方，化作了她的领域，她的土地。她的威权，因此而在这里短暂地凌驾于万物之上。而那漆黑的线条，也就此受到了她的直接影响。

　　“摘取。”

　　湮灭的领域，自然在湮灭之主的支配之下。那在先前逸散出的威能，以及奇娜和黑线的每一次斩击碰撞所释放出的能量，造成的损伤，都在这一刻作为概念被赫拉强行抽出，并汇集于手上。而那漆黑的线条猛地一退，却已然无法成功从这湮灭化的领域中脱逃！

　　赫拉已经锁定了它。

　　奇娜的脚下迸发出一连串的音爆——她的追击很快就赶上了那撤退的黑线，而当她再度挥下剑刃的瞬间，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便出现在黑线所联结着的某个地方！

　　那或许是一个人。

　　人类，而非精灵，抑或者其它的稀有种族。

　　而赫拉·莫莉，却已然朝着它，合拢了自己的手掌。

　　“收束。”

　　所有的误伤，直伤，全都在这一刻于赫拉·莫莉的意志下挪移。而这便是她的自创高阶魔法‘赫拉·莫莉的藏书间’所能够展现出的部分功效——那所有的创伤都在此刻汇集于模糊的人形轮廓之中。而这，便是直截了当地千刀万剐。

　　‘噗——’像是什么被洞穿，戳破。

　　‘呲——’像是什么被分割，切裂。

　　‘喀——’像是什么被碾碎，挤压。

　　然而女巫的眉梢，却只是微微一挑。

　　她看着它，看向自己的目标。

　　看见那被自身法术击打的事物，跌落地上。

　　那是一把剑，黑色的剑。

　　黑色的剑没有护手，并联结着黑色的锁链。

　　目标没有被击倒——被法术影响的目标，不知何时已然变转为黑剑本身。而那跌落在地的漆黑锁链便向着后方延展，直到正好脱离‘藏书间’的影响边界所在的地方。

　　一个人便站在那里。

　　一个女人，一个人类。

　　她披着漆黑的斗篷，兜帽下垂落纯白的发梢。深红的眼眸散发着不详的光辉，而那却绝非吸血鬼的面貌。

　　一个刺客……非常强大的刺客。赫拉的法术，只是在她的链剑剑脊上留下一道不算太深的创伤。

　　而她看着赫拉，并不说话。

　　死亡和黑暗的气息，在她的脚边，袖中，不住流淌。

　　“黑暗兄弟会？”——黑暗兄弟会根本就不存在这样强大的刺客，赫拉知道他们，知道这个古老的集会正在衰落，而它们的幕后是魔神梅法拉——

　　——天际省的兄弟会圣所绝对不会超过三个，而在她手头的资料更新之前，兄弟会内的最强者，应当是一个名叫阿斯垂德的高阶刺客。而无论是主动出击还是被动防御，阿斯垂德在赫拉手中都撑不过五秒。

　　毕竟她能够预言到她——只要这刺客不在兄弟会圣所的庇护之下。然而……

　　眼前的女人不应，不答。

　　锁链的声音响了起来，那联结着锁链的黑剑正在被拖曳着回到刺客所在的方向。某种庞大而炽烈的杀机充斥于女巫和刺客之间。并在剑刃跨越边界的瞬间，变转成为纯粹而又庞大的干涉力量。

　　时间停止。

　　湮灭奇点。

　　‘藏书间’解除的瞬间，赫拉眼中的万物便停止运作。哪怕达斯特所分享的知识中并不包含多少高阶魔法，身为第四纪元最优秀女巫的她依旧懂得干涉时间的操作——她停下了万物并直接在刺客的脸上按出了一枚漆黑的空间崩塌点。并伴随着一发能够直接引爆弱于自身之施法者身上所有魔法效果的反噬涡流。

　　时间再度流动。

　　彼方的空间，塌陷成一个小点，又立刻在圣灵律法的修复力下消除。而那身披黑袍的潜行者，已然不知所踪。

　　赫拉没能留下她。

　　一个站在自己主场仪式中的女巫，没能够留下一个暴露了行踪的刺客。但是……

　　——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一根白色的发丝，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赫拉的手上。这或许无法制成咒杀的媒介，但却能够成为警示的铃铛。至少，当女巫下一次和刺客相遇时，先手制人的优势，将依旧在她的掌握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