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金阙 第112节
姞奭站在司南车上,周身冕服无风自动,发丝根根倒竖,眼中映着雷矛的璀璨雷光。
这便是司南车之用,所谓司南,恒向于南,与前次四国联军心意不齐不同。这次有司南车定心,五十九国虽心思驳杂,诸国甲士神意各有波荡,但被司南恒向后,五十九国浑然一体。
故而,姞奭才能借兵阵,发出这惊天动地的一击。
雷矛撕裂溱水蒸腾之雾,电光化作赤练真龙,爪牙所及,虚空寸寸皲裂。
“这威势,”
吕尚啧啧称奇,也不与之硬碰,而是因势利导,他左手按定车轼,身后五百乘兵车舆纹同时发亮,饕餮巨口吞吐云气,落在溱水上,激起千丈水浪横亘溱水。
雷矛撞在水浪上,天地轰鸣如裂帛,溱水两岸的云气轰然炸开。
赤红光流与玄黑水气绞成漩涡,化作万千道雷蛇与水龙在半空撕咬,溅落的光雨砸在河面,一度让溱水逆流三丈,河底沉沙翻涌如沸。
第198章 陈兵(上)
姞奭立于司南上,衣袂被气浪掀得呼呼作响。
他目中雷矛虚影剧震,身后阵列传来数声闷哼,却是有甲士承受不住碰撞,口鼻溢出血光。
见一击不中,姞奭怒哼一声,道:“竖子!”
此刻,两岸陈兵列阵,各有气象,卷动水气,引得溱水上浊浪翻涌,锋芒交错,杀机毕露。
西岸兵阵之中,吕尚蹙眉,遥遥望着东岸兵锋,思量片刻后,道:“鸣金,收兵,”
一旁的公子冲领命,声若惊雷,道:“鸣金,收兵!”
将令一下,军阵中的金锣声,直接撕裂溱水两岸的杀气,嗡鸣震得河面浮光乱颤。
轰隆隆!!
西岸许国兵阵中,五百乘兵车如黑色潮水退敛,车舆上神光渐隐,辕马踏动之时,周匝云气化作流烟渐渐消散。
东岸姞姓联军阵列之中,姞奭立于司南车上,冷眼望着西岸兵车徐徐退去。
最后,他迟疑了一下,道:“传孤将令,暂驻溱水东岸,掘壕立栅,安营扎寨,固守待命。”
“诺!”
众将士应声,随后将旗挥动,联军三万甲士兵变阵。
不远处的鄂伯姞安,若有所思的看着对岸兵阵。
“吕尚小儿的修为,果然不可小觑,再辅以兵势,只三万甲士未必能灭许国,怕是后面还要再增兵溱水,”
“姞奭一心要灭许立威,连司南车都启出来了,已是压下重注,此役对他来说,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不然一败再败,人心离散,君位不稳。”
“所以,姞奭才这般谨慎,没敢再领军叫阵。”
想到这里,鄂伯姞安暗暗瞥了姞奭一眼,显然先前的交锋,吕尚携五百兵车,硬生生接下姞姓三万甲士合击的表现,让姞奭嗅到了危险。
这也是姞奭眼看着吕尚退兵,而不直接提兵追击的主因。
西隅营垒,吕尚率五百乘兵车,直接汇入其中。
“君上,焦伯暇、东梁伯开、瑕伯期、郗伯傅,已在中军等候,”
兵车还未停稳,早在营垒前守候的伍文和,立即上前奏告。
“焦伯暇、东梁伯开、瑕伯期、郗伯傅,”
扶着车轼的吕尚神色一凝,西隅列国,以焦、东梁、瑕、郗四国为领袖,四国国君皆是方伯。
此次西隅援兵俩万甲士,统兵的都是各国国君。
中军军阵之中,以焦伯姜瑕、东梁伯赢开为首的西隅各邦国君,按剑立于旗下。
“此子,确是少年英雄,”
焦伯姜瑕遥遥看着兵车上的吕尚,暗暗点头。
焦国已与许国约为姻亲,作为未来丈人,姜瑕对吕尚的第一感官极好。
“不枉孤又是送军备,又是领兵来援,此子当是我儿良配,”
焦伯姜瑕眸中精光随吕尚兵车流转,直到吕尚拉着伍文和同车,二人同乘一车穿过军阵,直至中军。
吕尚扶着车轼踏下兵车时,中军军前的大旗,正被大风卷得猎猎作响。
焦伯姜瑕按捺不住,抢步上前,道:“许伯果然了得,溱水拒敌之时,孤在阵后见你兵车,列阵如锁,五百乘兵车动静相合,当真是兵势森严!”
东梁伯赢开与同为赢姓诸侯的赢期、赢傅对此,相视而笑。
笑过之后,东梁伯赢开道:“焦伯此言不差,孤在阵后观这五百乘兵车列阵,却是静如潜渊,动若雷霆,开合有度,了不得啊!”
吕尚闻言,当即收袖拱手,目光扫过列位方伯,沉声道:“焦伯谬赞,东梁伯过誉了,”
“尚虽有些本事,但姞姓诸侯也不容小觑,这三万甲士神意相合,几有摧山拔岳之力,我军虽然也有数万众,可是未经磨合,心意不齐,强与之交兵,却是难以取胜。”
吕尚只是初试姞姓联军的兵锋,就果断的退军,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
姞姓联军的兵锋,出人意料的凝练,与上次许都城下各自为战的四国联军不同,此次五十九国之兵合力,却是强的有些骇人。
“许伯所说,我等在阵后都看到了,”
焦伯姜瑕低声道:“五十九国联军,竟能神意契合至此,当真不可思议。”
东梁伯赢开指着溱水东岸,眸中精光陡然一凝,道:“方才姞奭集兵之时,诸君可曾注意他的车驾?那辆车,似乎是南燕的镇国重器司南。”
“司南,”
众国君愣了一下,他们自是知道司南的大名,上古帝鸿氏破九黎,曾以司南建功。
瑕伯赢期抚须沉吟,道:“我听闻南燕的那辆司南,虽非帝鸿氏当年所用,却也是出自风后氏之手,是镇压国运的神物,轻易不能启封。这次南燕启封司南,可是下了血本了。”
吕尚眸中神光微动,道:“是风后氏所铸司南,难怪五十九国兵势能凝如一体。据传此宝能定方位,正军心,更能引动天地间的经纬之气,神通惊人。”
“看来,刚才姞奭还留了些余力,没引动天地经纬之气。”
说到这里,吕尚神容肃然,道:“列位,姞奭以司南聚合五十九国兵势,浑然一体,我军现在若分兵拒守,必会被他逐個绞杀。”
“尚厚颜,自荐为连横长,节制众军,合列国之兵,与姞奭相争。”
面对吕尚的自荐,焦伯姜瑕率先朗笑,道:“许伯既有此心,我焦国五千甲士愿听调遣,”
说话间,他袍袖一挥,道:“我儿已与许国缔结婚约,焦许便是唇齿之邦,唇亡齿寒,只要能抵挡诸姞兵锋进犯,孤自无不可。”
一旁的东梁伯赢开面色沉凝,道:“许伯所言有理,我等列国兵车若各自为战,确如散沙。只是,合兵需有合兵的章法,许伯可有破阵之策?”
吕尚想了想,道:“各位,我此时确实已经有了一些头绪。”
“天下万物,无不相生相克,既有司南,便有克制司南之法。而且,这终究不是当初帝鸿氏的那辆司南车,想要克之,绝没想象中的那么难。”
“否则,南燕在天下万邦中,也不会只是一個伯位。”
众诸侯闻言,东梁伯赢开按在剑柄上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如鹰隼扫过吕尚,道:“许伯既有成算,不妨直言。”
第199章 陈兵(下)
吕尚立于旗下,指节轻叩腰间剑柄,沉声道:“风后氏铸司南,以天地经纬定军心,其根基就在于一個‘正’字,是谓正方位,正己身,亦是正兵势。”
说罢,他蓦然拔剑出鞘,以剑为笔,隔空划出几道流光,道:“然而,司南以‘正’立基,便如江河,循河道而流,看似无懈可击,实际上已有隐患。”
“诸君可曾见过江河涡漩?越是浩荡的水流,遇到礁滩转折处,也就越易生出湍流反噬。”
东梁伯赢开若有所悟,前倾身躯,道:“这道理虽是浅显,可要破司南神通,又谈何容易。”
要知道,世间之事,都是知易行难,知道如何做是一回事,能否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对于赢开所言,吕尚慨然道:“吾有一法,可使阴阳颠倒,四象失序,破其神通。”
说话时,他眸中似有火光跳动,目光扫过一众诸侯。
“诸君,成败之机就在眼前,望诸君助我!”
焦伯姜瑕与吕尚目光交汇,心念转动,直接道:“许伯既有破阵之法,我等自当鼎力支持,”
见焦伯姜瑕表态,以东梁伯赢开为首的诸赢,神色沉凝,权衡之后,终是应道:“焦伯所言极是,许伯既有破阵之法,我等自当全力支持。”
吕尚闻言,收剑还鞘,他抬眸望向列位方伯,躬身一礼,郑重道:“尚,谢过诸君援手之情,”
他起身后,踏前一步,目光依次扫过焦伯姜瑕、东梁伯赢开等人,道:“尚,今指山河为证,在此立誓,若能破敌于溱水,解我家国危难,许国日后对诸位邦国,必以上宾相敬。”
吕尚话音落时,山河似有回响,他抬手抚过剑鞘上的云纹,心头一动,又喟叹道:“今日诸君以肝胆相照,他日若因天道更迭,家国殊途,又与尚兵戎相见,战之于野。’
“尚自当令旌旗后退三百里,以报今日溱水畔前共饮风露之情。”
这话一出,包括焦伯姜瑕在内,西隅诸侯们神色各异。
列国伐交,以利相结,又因利相害,朝为唇齿,暮成仇雠,此乃邦国生存之道。
吕尚肃然道:“今日助尚破阵者,皆为尚之故人,纵是他日兵戈相向,亦当留一线天地,容山河见证昔日肝胆。”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吕尚正式成为大军掌印,溱水西岸的营垒,几乎化作沸腾的熔炉。
西隅列国的两万甲士与许国甲士列阵,气血盈沸,黑红色的旌旗在晨雾中如林而立。
“列阵,”
吕尚着甲,立于战车上,手中令旗划破晨雾,调动列国甲士。
溱水西岸的水雾,被甲士们蒸腾的血气撕裂,黑红色旌旗猎猎作响,每一面战旗都缠绕着血光。
就在溱水西岸众军列阵跃跃欲试时,东岸营垒之上,姞奭扶着司南车的车轼,远观对岸,能见到西岸的血气如墨染晨雾,黑红色旌旗翻涌,竟有丝丝缕缕的凶戾之气顺着河风飘来。
这些凶戾之气,撞在姞姓联军的兵锋上,化作噼啪作响的火星。
见此异象,姞奭扶着司南车轼的手指骤然收紧,青铜车轼上的饕餮纹被他指尖真力碾得渗出幽光。
“鄂伯,“
姞奭沉声道:“你看西岸云气,一夜之间,竟生出如此变化,列国兵戈煞气汇聚,西隅列国与那姜姓吕氏小儿,到底意欲何为?”
鄂伯姞安目光紧锁西岸翻涌的黑红色云气,道:“司南神通不破,我等联军就是立于不败之地,我若是许焦等国,动兵锋前,必要先破去司南神通。”
“难道,许焦等诸侯,已经寻到了破司南神通之法?”
“破司南?”
姞奭面上阴晴不定,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他如何破我的司南,”
说着,他袍袖一挥,阵列之中,陡然爆发出刺目青光,那青光如匹练般横亘溱水,将西岸飘来的凶戾之气尽数绞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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