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金阙 第67节
但是与想象中的溃不成军不同,十箭部众虽溃败,但他们败逃的时候,仍保持着方阵阵形。
所谓的方阵,是由前军、中军乃至后军,相互嵌套排列而成,平面呈‘回’字形状。中心部队少,周围部队多,能较好的防御敌方的攻势。
因此,等到D突厥骑兵挥舞着弯刀,冲向十箭部众时,十箭部众并未有太大伤亡,他们且战且退。
“早就听闻,西突厥的十箭,是突厥的精锐,今日一见,方知所言非虚。”
手执令旗的杨林,远远看到西突厥十箭的表现,道:“虽败而阵不乱,难得,难得啊!”
十箭之败,并非败在他们战力不强,怯懦畏战。
而是,败在他们没有与隋军大将抗衡的将领统兵。
若是有一個强人统领十箭部族,杨林就是能得胜,也会损失不少兵将。
是役,达头可汗大败,杨林亲率隋军、D突厥骑兵,两路联军追击达头所部。
从金山之南,跨越金山,一路追到金山之北。
也就是在追到金山之北后,杨林终于勒兵而止,在金山之北安营扎寨。
“这金山南北,就间隔一山,气候差距竟如此之大。”
夜色沉寂,吕尚看着金山北麓的冰雪,紧了紧身上的裘衣。
“难怪达头拼了命的,也想抢占沙钵略的漠南,漠南、漠北虽只有一山之隔,但漠北苦寒,而漠南丰沃,得漠南者,才算真正统一突厥。”
“毕竟,突厥膏腴之地尽在漠南,没有漠南的突厥,如何能养得起数十万控弦之士。”
达头可汗之所以能集结六十万大军,是因为他父亲室点密可汗,征服了西域诸国。
他的六十万大军,除十万铁骑是十箭部众外,至少有三十万众,是西域诸国的联军。其他二十万众,又有八万是铁勒诸部的兵马,最后的十二万是阿波可汗与贪汗可汗的联军。
就在吕尚思量金山南北差异时,眼角余光瞥见一抹明黄缓缓靠近。
他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披袈裟的僧人,正朝着自己走来。这僧人的步伐,极为奇特,每迈出一步,足底便生出一朵洁白莲花,莲花绽放,虚托着僧人。
这僧人所过之处,踏雪无痕,白莲绽放,清净幽香四溢。
眨眼间,这僧人就穿过了营前哨卡,行至吕尚的身前,双手合十,道:“贫僧惠琳,见过将军,不知靠山王,可在军中,惠琳请见。”
吕尚蹙眉,手执三光紫文竹节鞭,看着这個自称惠琳的僧人,道:“不知,大师夜闯军营,所为何事?又是因何,要求见靠山王?”
惠琳神色平静,目光温和地看向吕尚,不紧不慢地,道:“将军莫要见疑,贫僧夜访,实是为了边疆的万万生灵。”
“突厥与大隋连年征战,百姓苦之久矣,贫僧发慈悲心,愿止干戈,听闻靠山王统兵,为征北大元帅,特来求见,望能共商止战息兵之策。”
吕尚听了惠琳这番话,手中竹节鞭缓缓垂下,淡淡道:“大师有此善念,殊为可贵,只是,这善念来的晚了些,若是能再早到几個月,也不至于我大隋耗费无数钱粮,劳师至此了。”
惠琳笑着坦言,道:“惭愧,惭愧,若非大隋天兵至,大败达头,贫僧又怎有机会至军前,求见靠山王老千岁,共商止战息兵呢?”
“非是贫僧不慈悲,而是贫僧有心无力,如今达头大败,求情贫僧请和,贫僧本不想应,但不忍见边疆百姓再受流离之苦,无数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故而斗胆前来。”
“若能止战,大隋便可将耗费在战事上的钱粮,用于开荒屯田,修筑水利,百姓得以安居,突厥各部也能回归草原,休养生息,边境再无烽火硝烟,百姓同沐太平,岂不美哉?”
说话间,惠琳眸子有散碎金光,看向吕尚。
金光映照,吕尚周身有千百神祇气息拱卫,犹如诸神之王,转动众生命轮,
“飞熊,”
就在惠琳一边舌绽莲花,一边以天眼通观察吕尚时。
在杨林身边侍候的左天成,疾步从营地里走出,目光在惠琳身上一扫,而后看向吕尚,拱手道:“吕将军,王爷有请大师入帐详谈。”
“善哉,善哉,”
惠琳面带笑意,点了点头。
吕尚侧身,对惠琳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大师,请。”
惠琳跟着吕尚、左天成,进入营地,稳步走进中军大帐。
只见杨林端坐在主位之上,两旁烛火摇曳,将帐内照得通明。
第120章 裂土(上)
吕尚、左天成二人分列左右,目光投向惠琳。
“阿弥陀佛,”
惠琳神容平和,向主位上的杨林,双手合十,道:“贫僧惠琳,见过靠山王爷,王爷千岁,福寿无疆。”
杨林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抹审视的意味,却又瞬间被笑意所掩盖,和声道:“大师不必多礼,早就听闻大师佛法高深,精通律藏,对十诵律有独到的见解,被称为北齐第一律师。”
“本王是倾耳已久,渴慕弥深,只叹与佛无缘,一直未能得见大师金颜。不知大师来我军中,却是所为何来?”
惠琳微微欠身,语出惊人,道:“贫僧,是为化解一场杀劫而来,”
杨林右手轻轻摩挲着座椅的扶手,缓缓开口,道:“杀劫?”
“本王南征北战,为的是保我大隋江山,杨家社稷,何来杀劫之说?”
他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住惠琳,像是要看透对方的心思,道:“大师既证圣道,当知本王苦心。”
言罢,他靠回椅背,左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道:“不过,大师既有此说,本王倒是想听听大师高论。”
惠琳面色沉静,目光平和地与杨林对视,道:“王爷,您亲率大军,自京师大兴出朔州,北上敕勒,驰援沙钵略的D突厥,大败达头可汗于金山,赫赫武功,贫僧殊为敬服。”
“只是,王爷您真的要彻底剪除,已经实力大损的达头,放任沙钵略吞并达头部众吗?”
“贫僧早年在佗钵可汗处讲经时,曾与沙钵略有过数面之缘。沙钵略其人野心勃勃,如今他借大隋的力量挫败达头,待到达头一除,草原之上再无制衡他的力量,他必然会由此坐大。”
“一旦沙钵略再度统一突厥各部,势力膨胀,日后难保不会对大隋北疆再起觊觎之心。”
“贫僧听闻沙钵略的可敦宇文氏,是北周宗室女,与大隋有血仇,一旦沙钵略强大起来,身边有可敦宇文氏的挑唆,战火重燃,生灵涂炭,就在眼前。”
惠琳垂头,道:“王爷,您留着达头,利大于弊,有达头在西域制衡沙钵略,大隋北疆才不会有边患之忧。”
杨林微微抬眸,道:“本王还当大师是为了什么事,不惜夜入军营,原来是来给达头做说客的。”
惠琳一脸坦然,道:“王爷明鉴,贫僧虽是应达头可汗所求而来,但刚才所言,皆是贫僧肺腑之言。”
“贫僧并非谁和谁的说客,只是不愿见黎庶遭劫,胡汉蒙难,故而代达头可汗向王爷祈和。”
“哈哈哈!”
杨林仰头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冷意,在营帐内回荡。
“大师,你这话说得轻巧,朝廷耗费无数钱粮,征调十数万大军,北上敕勒,可不是游山玩水的。”
“一句祈和,就想本王退兵,大师想的太简单了。”
杨林知道惠琳,与大隋的渊源很深,是杨坚前世僧稠禅师的弟子,但一入轮回,前尘尽逝,杨坚虽是僧稠禅师转世,却没有僧稠慈悲心。
莫说惠琳只是僧稠的弟子,就是僧稠的血脉至亲,杨林也不可能因其一言而退兵。
便是杨坚在此,也不会顾念前世那点师徒情分。
杨林目光冰冷,在烛火映照下透着凛凛寒意,直逼惠琳,道:“大师,朝廷耗费了诸多的人力、物力至此,若只因几句求和之语便轻言退兵,本王有何颜面,面对朝堂诸公,又如何向浴血奋战的将士交代?”
吕尚在侧,默默看着惠琳,以目神观看这個北齐第一律师的形神。
自吕尚修成七窍玲珑心后,心窍大开,神思清明,在诸窍的修行上又有进境,其中尤以黄庭二十四神中的目神精进最大。
吕尚将目神分阴阳,形成日月,是谓日神郁仪,秉纯阳之炁,其象如日,主眼之阳炁,月神结璘,具纯阴之质,其象如月,司眼之阴炁。
他这一双神目,经阴阳二炁洗练,越发灵通。
看惠琳时,只见淡淡金光自惠琳周身溢出,一尊庄严法相一手施无畏印,立于惠琳身后。
“果然,这和尚确有大法力,难怪能成为达头的说客,”
吕尚心中暗忖,目光愈发深邃。
惠琳不慌不忙,道:“王爷,贫僧此来,并非空手而来,乃是带来一卷西域堪舆图,以作王爷劳师之资。”
“西域堪舆图?”
杨林眉头一皱,身子不觉前倾。
只见惠琳双手缓缓抬起,宽大的僧袍滑落,露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捧着一个古朴的檀木匣子。
匣子表面雕满了奇形异兽,在烛火下似有灵动之态。
惠琳轻声道:“王爷,此图详尽标注了西域山川地貌、关隘要道,以及各部族的聚居之所。”
说着,他轻轻打开匣子,取出一幅羊皮图卷。
惠琳缓缓展开羊皮图卷,烛光映照下,图卷上的线条清晰可辨。
杨林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大步走到惠琳面前,双手背后,凝视图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道:“这图,竟如此详尽!”
惠琳回道:“此图,乃是达头可汗之父室点密可汗所传,室点密可汗当年征服了乌孙故地,威名远震西域诸国,诸国奉此图,以示臣服。”
“今日贫僧将此图奉于王爷,望能以此止干戈。”
杨林凝视着羊皮图卷,营帐内的气息,凝重得近乎窒息。
他的目光从图上山川标记,缓缓移向惠琳平静的面容。
杨林冷声道:“大师,虽说这图不失为一件宝物,但仅凭此,就想让本王退兵,也太轻看我这十万儿郎了。达头可汗让你携图前来,到底还有何打算,不妨都一并说出来吧!”
“阿弥陀佛,”
惠琳双手合十,道:“王爷,达头可汗诚心求和,除这堪舆图外,还愿以次子为质,送往大兴,同时割让敦煌以西三城。往后每年,都会向大隋进贡良马万匹,精铁百万斤。”
“有达头可汗在西域牵制沙钵略,大隋北疆不仅能免受侵扰,还能借助商贸往来,充实国库。”
第121章 裂土(下)
“王爷,如此可有诚意?”
惠琳微微躬身,轻声道。
“敦煌以西的三城?”
杨林若有所思的看着西域堪舆图,道:“达头可汗,要割让哪三座城池?”
敦煌,北周时为敦煌郡,大隋开皇二年,改敦煌郡为敦煌县,仍隶属瓜州,成为瓜州治所。
敦煌以东,是玉门、酒泉、张掖,皆是大隋疆域,敦煌以西则是西域诸国。
对于西域诸国,杨林还是很重视的。这些国家处于战略要地,它们国力或许不强,但它们所处的位置,却十分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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