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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金阙 第98节

  “你要是男儿身,咱焦国也就后继有人了。”

  孟姜垂首不语,只听见君父的袍角,扫过青砖的声响。

  抬眼时,就见姜瑕已走到她身侧,指腹轻轻拂过她发间赤绳,动作极轻。

  “罢了,”

  最后,姜瑕抬手挥了挥,赤缂丝袖摆掠过案上烛台。

  “你既选了这条路,孤也无其他办法,现在这殿中已无六耳,孤最后再送你一程,日后的路,你要怎么走,就都靠你自己了。”

  “毕竟,到了那时,孤远在焦国,鞭长莫及,就是想帮你,也无处着手啊,”

  说话间,姜瑕摊开掌心,掌心处是一方青铜印钮,青铜印钮甫一现世,便有幽微的冷光,自铜锈间渗出。

  烛火跃动下,那团光竟泛着赤金与黛青交织的纹路,恍若远古神兽的虚影在暗夜里翕动。

  咚!

  姜瑕手持焦国国君敕印,敕印在手,身合焦国天运,下一刻,青铜印钮在他掌心发出清越嗡鸣,似有细不可闻的钟磬之音从印钮深处溢出。

  吟!

  应其所召,殿中蟠龙柱上的赤龙浮雕,本是朱砂掺金粉所绘,此刻却似被注入活物精血,蜿蜒的龙身鳞片下,也渗出点点幽光。

  最前端的龙首最先有了动静,原本凝固的龙须,突然泛起细微的震颤,龙口微张,吐出一团祥云。

  孟姜被眼前异象所惊,道:“君父,这,这是?”

  祥云在龙首吞吐间凝而不散,初时如绵絮裹着金砂,在烛火与印钮幽光的交叠中旋出涡旋。

  她眼睁睁看着那团云气,边缘泛起黛青色涟漪,有琴弦震颤般的嗡鸣,从这云气深处渗出。

  与此同时,龙首昂首,龙须上的幽光如流星坠落,纷纷没入祥云之中。

  姜瑕轻声道:“此乃我焦国一脉,姜姓祝融氏传承的宝物之一,老龙吟!”

  话音未落,云气已凝练成琴身轮廓,尾端蜷着半枚龙鳞形状的焦尾,鳞甲缝隙里渗出的光丝化作七根琴弦,弦心泛着赤金,弦尾隐着黛青。

  铮!

  琴面上浮着流动的云纹,每道云缕里都藏着细小的龙形虚影,随琴弦震颤而首尾相衔,恍若千万条小龙,在琴身里游弋。

  姜瑕一抬手,将这张宝琴召至身前,他面容沉肃,轻抚琴弦,感受着其中的大威能。

  “老龙吟,”

  孟姜看着君父身前的宝琴,见琴身异象,心有悸动。

  姜瑕声音平缓,道:“这张老龙吟,是我焦国开国之君,所传下的宝物,据传乃是晏龙所制,晏龙升天之后,为我等先祖所得。”

  《山海经·海内经》曰:“帝俊生晏龙,晏龙是为琴瑟。”

  帝俊者,日月之父,高辛氏也,亦称帝喾,是高阳氏绝地天通后,第一位王天下,证得圣王道果的大神通者,晏龙是帝俊之子,自晏龙后,世间始有琴瑟,伏羲氏是琴的发明者,而晏龙则是瑟的发明者。

  琴瑟二者,虽然都是弦器,但琴身修长,通常五弦,或是七弦,琴面平滑,琴底有龙池、凤沼等音孔。瑟则是形体较宽,弦数较多,有五十弦之多,瑟面稍隆。

  “自祖先开国后,我焦国因据崤函奇险,又享洛水沃腴。历代以来,国中少有动荡,君位也传承有序。所以,一直没有启封老龙吟的机会。”

  “现在,孤将老龙吟赠予你,望你能善用此琴,”

  他指节叩击琴身,云纹里的小龙虚影卫之昂首嘶鸣。

  手指触动琴弦,琴弦自震,发出清越之音,似如老龙初醒时低吟,殿外狂风骤起,窗棂被吹得轻颤,殿中所有烛火同时腾起三尺高赤焰,缕缕龙形火苗盘绕宝琴周围。

  “君父,”

  孟姜低声唤道。

  老龙吟虽不是焦国先祖所传,神通最强的宝物,但这种传国之物,远非一般宝物可比。

  若非焦国自开国以来,数十代升平无乱,像老龙吟这种传国之物,绝难传承至今。

  “不要做小儿女姿态,”

  姜瑕哼了一声,将琴身轻轻一推,推入孟姜的怀中。

  铮!

  孟姜的指尖轻触琴身,忽觉有丝丝凉意顺着掌心蔓延,五根琴弦齐齐震颤,发出清越之音。

  她怀中宝琴似有灵性一般,琴身如云气般的光丝,缠绕上她的指尖,隐隐有龙吟从琴弦深处溢出,却又在将破未破之际,化作绕梁余韵。

  ——————

  巳时将近,

  焦国馆驿的檐角,铜铃随晨风轻晃,如碎玉琳琅。

  伍文和就着案头新研的石墨,在绢帛上不断勾勒。

  驿丞疾步趋至廊下,道:“伍相,卿士遣人传讯,明堂公议,已经应允许国问聘之事!”

  “好,”

  伍文和抬眼望向窗外摇曳的竹影,指节敲击案几,低笑出声,笑声中含着意料之中的笃定,

  “事成矣,”

  “许、焦联姻,邦国继嗣有望!”

  屋舍内青影一闪,屈昭不知何时已斜倚在门框上,见伍文和面上已是喜形于色,也是低笑道:“恭喜啊,伍老儿,你这趟焦国之行,可谓功成圆满了。”

  “许焦联姻,鸾凤和鸣,日后河南诸邦,怕是再无敢小觑许国者。“

  他目光扫过案头未干的墨痕,慢悠悠道:“不过,我倒是真的很好奇,待孟姜嫁入许国后,你家君上真能如你所言制得住她?”

  “能制住此女的许伯尚,又该是怎样的少年英雄。”

  屈昭之所以远走豫州焦国,是应焦伯之请,教导焦伯众公子琴艺,当过孟姜的琴师,所以知道孟姜的性情。

  与伍文和不容于芈姓诸邦不同,他是受芈姓诸邦所推,才来的焦国。

  毕竟,芈姓诸邦依靠荆州而兴,而荆州则是姜姓祝融氏的根基。姜姓祝融氏被夏后氏天子封为四岳后,半個荆州都是祝融氏的自留地。

  芈姓诸邦要想再荆州生存,就不能得罪姜姓祝融氏。

  伍文和搁下狼毫,指腹摩挲着绢帛上未干的聘书纹路,道:“制得住制不住,你且看日后,只说当前,这联姻于许国,却是百利而无一害。”

第176章 老龙吟(下)

  他起身拂袖,玄色长袍扫过满地晨光,对随着驿馆驿丞,一并而来的侍从,道:“吩咐下去,即刻备齐‘纳吉’之礼,申时前随我入宫,面见焦伯。”

  “诺,”

  侍从应道。

  申时将至,青铜兽首鼎中焚着沉香,焦国正殿的青铜门轴,发出吱呀轻响。

  在钟鼓声中,伍文和率众侍从,抬着十二乘朱漆木箱入殿。箱角包金处嵌着许国水纹,在廊下光影里折射出冷冽光泽。

  孟姜垂眸立在君父身侧,老龙吟被素锦裹着斜倚腰畔,琴弦偶尔震颤,与殿外的铜铃碎响遥相和鸣。

  伍文和入殿后,先是长揖,高声道:“此乃三帛六玉,聊表许国之诚,”

  随后,身后一乘乘朱漆木箱被侍从掀开,在木箱掀开的刹那,殿中骤然漫起温润玉气,如春日洛水水畔蒸腾的薄雾。

  六方青玉镇纸以北斗之形排列,中央是块磨盘大小的白玉璧,璧面刻着许国龙蛇衔烛图,龙蛇所指处嵌着十二颗明珠。

  伍文和捧起赤色玉璋,高声道:“赤璋七件,取‘七政调和’之意,”

  七政者,日月与五星是为七政,七政调和,诸星运行有序,和谐无悖。大荒之民认为,七政调而天地有序,阴阳和而万物昌,世宁人安。

  将七政调和作为吉象,兆在家国兴盛,個人顺遂。

  姜瑕看到赤璋后,道:“伍相有心了,这赤璋与火德相应,正和我祝融一脉。”

  伍文和闻言抬头,道:“焦伯谬赞,焦许同出炎帝祖源,俩国本是同根之木,理当枝叶相扶。”

  说话间,最末打开玄纁木箱,百匹帛缎如流霞倾泻,有淡淡星光浮现。孟姜凑近观看,只见黑色帛面上织的是星斗井然。

  伍文和温声道:“这百匹玄纁,玄取天玄,纁法地黄,是为天地之色,以此为礼,意在与天地共长久。”

  一旁的孟姜,轻声开口:“君父,许国的问聘,很用心,”

  见此,姜瑕点头笑道:“只要你觉得好,孤自无不可,”

  “还有,”

  正在献礼的伍文和见此,心头一动,又从袖中取出一卷绢帛,再次长揖,道:“此乃我许国为迎贵女,所制内苑之图,其中有菊园、琴台、兰汀榭、叠翠阁,四时皆春,”

  “请焦伯与贵女,一同阅览,”

  “嗯,”

  姜瑕从宫人手中,接过这绢帛,展开之后,目光掠过图上的叠翠阁,在流觞曲水的纹样上顿了顿,道:“这兰汀榭临湖而建,却是与我焦国内苑的规制,有些相似。”

  伍文和回道:“这内苑,正是仿景焦国之景所制,只盼贵女在许国,也能得见故国风物,以解乡愁。”

  姜瑕眸中泛起柔光,对伍文和道:“贵国匠心至此,孤也非小器之人。”

  说话间,钟鼓之声渐缓,殿中沉香轻袅。姜瑕抬手轻挥,便有侍从抬着九乘墨玉纹木箱鱼贯而入。

  箱盖掀开时,殿内忽有幽蓝流光婉转,如冰魄凝练成形,最前方的青铜方鼎中,卧着七枚玉琥,琥身刻着太一真篆,尾端衔着蜿蜒水纹。

  “竟然都是避水之物,“

  伍文和眸中微亮,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琥身篆刻的太一真篆。

  不只玉琥,青铜方鼎后,墨玉纹木箱中也有珍宝,大放华光。除这七枚玉琥,是象征七政,代表吉兆,不能再额外增添以外,其余玉帛,都是按伍文和所带,加倍给予回礼。

  毕竟,焦国因地利,自建国以来,国中就少有动荡,国君世系传承有序,历代积累,家底之殷实,远非许国这样初步安定的邦国能比。

  ——————

  就在身处河南西隅的伍文和,与焦伯议定联姻结亲,并感叹焦国家底之厚的时候,却不知河南东隅,已起刀兵。

  许国,许都,

  号角从东城门起,值岗的甲士握紧手中戈矛,青铜护手与甲胄相撞,发出轻响。

  许都兵营,主帐之中,吕尚身着甲胄,眉骨间透着冷意,吕冲、百里明等辅臣,坐于左右,等待吕尚的君令。

  吕尚冷肃,道:“孤将亲率五旅甲士东进,征讨桐丘,桐丘弑君,此乃大逆,孤为吕由、吕文叔之后,实难坐视这等篡逆贼子,开国建业。”

  “诸位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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