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金阙 第109节
“司南,”
姞奭坐在暖阁中,悠悠的叹了口气。
“希望司南车,真能镇压那個姜姓小儿,”
他是亲眼见识过吕尚那赫赫凶威的,许都之战,四国联军,八千甲士被打的崩溃,对于吕尚心底也有些惊惧。
姞武说吕尚有刑天遗风,姞奭虽不愿承认,却也知道吕尚当日那酷烈的气势,确有几分上古战神的风采。
第193章 司南(下)
此时的吕尚,自是不知道南燕君臣对他的评价,竟会是如此的高,以刑天遗风形容他。
刑天可是能与黄帝相争的狠人,刑天与帝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
卯时初至,青铜漏壶的滴水声,在寂静的宫阙中清晰可闻。
许都宫殿的青铜门轴,发出沉哑的转动声,八名执戟武士将沉重的宫门推开。殿内,一盏盏人形立灯早已点燃,灯油混着龙脑香在梁间萦绕。
吕尚着玄袍,坐在榻上。他眸光扫过殿中,当他看到伍文和身着簇新的紫袍,精神矍铄地立于首列时,嘴角微扬。
“相父昨夜可安寝?”吕尚声音在殿中回荡,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冽。
伍文和声音洪亮,道:“谢君上垂询,老臣沐浴更衣,食鹿肉羹,一夜安枕。”
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此乃焦国盟书,焦伯已应允将长女孟姜嫁与君上,不日将遣卿大夫送亲,聘礼清单亦在此。”
宫人将竹简呈上,吕尚展开细看,见竹简上以古篆写着婚约条款,末处盖着焦国国君的玉印。
焦国确实豪富,只这回礼的礼单,竟然都是翻倍而回。
他颔首将竹简递给身旁的宫人,沉声道:“焦国与许国,本为同一祖源,如今能结姻亲,实乃国之幸事。传孤令,命宗伯署即刻筹备大婚事宜,以诸侯正妻之礼迎孟姜入宫。”
“臣遵君令!”宗伯令尹出列,肃然应诺。
伍文和待宗伯令尹退下,又从袖中取出另一卷竹简,道:“君上,老臣在焦国时,恰逢四国败讯传至西隅,老臣趁胜势,游说西隅列邦,说动列国相借许国军资。”
“其中焦国所借最多,有战车二百驾,甲胄三千幅,大药二十车。其次东梁,战车一百驾,甲胄一千幅,大药十车,余下是其他邦国,战车一百五十驾,甲胄两千幅,大药十车。”
殿中霎时静得落针可闻,只余下铜灯芯爆裂的轻响。群臣先是一怔,随即交头接耳之声如潮水般漫开。
“四百五十驾战车,六千幅甲胄,四十车大药,”
吕尚轻声叹道:“西隅列国,倒是舍得下血本,”
这确实是下了血本了,战车是国之重器,四百五十辆战车,许国当前都没有那么多战车。
吕尚的目光投向伍文和,笑道:“他们也不怕孤一借不还,他们这份礼太大了,”
伍文和抚须而笑,苍老的眉眼间泛起狡黠的光,道:“君上,有借有还,还是一定要还的,只是何时还,还需商榷。”
吕尚了然,笑着点头道:“这批军资,确能解孤燃眉之急。”
其实,战车、甲胄对于许国来说,虽然重要,但对于如今的许国而言,最急缺的,还是那四十车大药。
就在吕尚心念转动时,殿外有宫人疾步入殿。
“君上,”
宫人声音微颤,高举一卷染着水渍的竹简,道:“前军斥候快马传回,公子冲遣人送急报至宫门,请君上阅览,”
吕尚指尖叩了叩案几,道:“呈上来。”
宫人将竹简高举过顶,交到吕尚的手上。
吕尚展开竹简,墨字在烛火下洇出寒意。他目光扫过竹片,指节骤然捏得发白。殿内群臣见国君神色骤变,交头接耳的声浪霎时凝在半空,唯有铜灯芯爆裂的轻响愈发清晰。
“南燕,”
他看着竹简上的小篆,面色愈发冰冷,道:“列位,又有一场大仗要来了,”
殿中群臣望着国君骤然沉肃的面色,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唯有伍文和抚须的动作微顿,苍老的目光如鹰隼般投向竹简,道:“君上,难道是南燕兴兵?南燕此番兴兵多少?可探得主将是谁?”
吕尚将竹简重重拍在案上,竹片震出闷响,道:“孤倒宁愿是南燕兴兵,公子冲急报,他探得南燕遣使各姞姓五十九国,欲合五十九国联军伐许。”
殿中铜灯的火苗骤然晃了晃,灯芯爆裂声在死寂中炸开。卿大夫们攥紧了腰间玉佩,有人更是下意识后退半步,五十九国伐许,这压力太过沉重。
“这,五十九国联军,”宗伯令尹手中的玉笏险些滑落,道:“姞姓诸国盘根错节,南燕竟能说动全部?”
伍文和蹙眉,道:“若是姞姓诸国合力,却是大麻烦。”
吕尚目光扫过殿中发白的面孔,指尖敲了敲案上竹简,忽然低笑一声。那笑意未达眼底,却带着一股冷锐的穿透力,将满殿惊惶割开一道缝隙。
“确实是個大麻烦,”
他起身之后,玄袍下摆扫过冰凉的青石,声音陡然沉定,道:“不过,南燕遣使各姞姓国,从递国书到聚盟会,少则月余,多则季余。此刻五十九国的战车,怕是还在各自城邑中,还未有动作。”
伍文和抚须的动作陡然停住,苍老的眼睛里闪过精光,道:“君上是说,南燕尚在串联?”
“是啊,”
吕尚转身望向殿外,烛火在他侧脸上投下分明的光影,道:“姞姓诸国各有私念,想要合力,谈何容易,不能合力,五十九国看似势众,实则如同一盘散沙。”
宗伯令尹握着玉笏的手渐渐稳了,试探着问:“君上之意,是?”
“传孤令,”
吕尚打断他,声音里已带上决断,道:“命前军斥候增至千人,分三路潜入姞姓诸国边境,探清各邦调兵动向与盟会虚实。令兵曹署即刻清点焦国所借甲胄,三日内分发至各旅。”
他目光落在伍文和身上,道:“相父,您回来的正是时候,”
殿中死寂渐渐散去,卿大夫们互相对视,掌心的冷汗也慢慢收了回去。
伍文和抚须轻笑,眼中精光闪烁,道:“君上英明,确实回来的正是时候。”
“姞姓诸国素来各怀心思,南燕虽想撺掇联军,却难堵悠悠众口。老臣愿领命前往东梁、焦国等已借军资的邦国,以‘共商抗燕’为由稳住他们。”
“毕竟联军若成,首当其冲的便是西隅列国。待斥候探明虚实,咱们再趁各邦人心未齐时逐个破局,定能化危为机!”
第194章 纵横(上)
伍文和所言的方略,其根本目的便是拉着焦国、东梁等西隅列国,一起对抗姞姓五十九国。
将河南二百邦国,分化为俩大阵营,南燕组织五十九国联军是为合纵,而许国拉拢西隅邦国破局则是连横。
合纵,连横!
吕尚眸光扫过殿中列位卿大夫,道:“相父所言,正合孤意,就劳您再走一趟西隅了。”
伍文和回道:“社稷危难,老臣为国奔走驱驰,乃人臣之分。昔日先君当国,臣蒙恩辅佐,今君上承继祖业,老臣虽已皓首,犹有肝胆可献,以报恩遇。”
吕尚抬眸,道:“有相父在,孤无忧矣,”
朝会之后,卿大夫垂首退殿,殿门徐徐闭合。
吕尚负手立在殿中,良久之后,幽幽叹了口气。
“五十九国合纵,难呐!”
虽然在众臣面前,他表现的沉着从容,但他很清楚,五十九個邦国联合,量变引发质变,这已是他即位四载以来,所面对的最大危机。
只是,危中有机,连横若败,四载的心血付诸东流,合纵若败,许国则有望奠定大道之基。
届时,横扫诸邦,称霸列国,由小邦而升大国,集河南之运于一身,便有了逐鹿天命的可能。
“天命!”吕尚望着空旷的宫室,目光有一刹那恍惚。
要知道,人间九州,天下万邦,神、人、妖、魔、鬼等大能力者,之所以如此执着于天命,也是因得掌天命,确有无穷好处,无边妙处。
摘取天命,是为天子,亦称上苍之子,太一之子,神与道合,人间九州最高成就,观日月运行,五星顺逆,参悟天道秩序,一言为天下法。
这还只是人间,若是有大气运飞升上界,凭着九州大运,甚至能在古神之道上走得极远,成为五方天帝之下,九天万神之上的小天帝。
高辛氏帝俊、陶唐氏帝尧、有虞氏帝舜、夏后氏帝禹,这四位人间圣王,在九天之上就是仅次于五方天帝的四位小天帝。
有这四位开道,谁不想成为继帝禹之后的第五位圣王,这是真正的通天大道。
就在许都君臣议定合纵连横时,却不知许国即将有第二尊至人出世。
残阳坠落西山,陉山北麓的营垒已被一层暮霭包裹。
主帐之中,吕冲周身气机沸腾,激起阵阵风雷之声,在营帐内回荡。
他盘坐竹席上,指节叩在膝头发出金石交鸣之声,营帐四壁的牛皮毡被无形气劲鼓胀如帆。
与此同时,百骸之间,神血涌动,血色精元淬炼剔透,掀起焚山煮海般的轰鸣。
“轰!”
一声闷响自天灵盖炸响,似是打破了某种桎梏。
吕冲猛地睁眼,体内奔腾的神力,与周匝立时发生奇妙共鸣,帐外暮霭也随着气机搅动与之翻涌。
“至人大道,终于是成了,”
吕冲喃喃自语,声音带着悟道后的空明。道:“数十年苦修,今日终是入圣超凡,会得根源,”
“这,就是至人!”
他双眸清澈见底,周深气息收敛,面上无喜无悲。
至人与真人,虽一步之遥,但却是天地之距,脱胎换骨的真人,与超凡入圣的至人,俩者神通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以他的资质,十年前就有冲击至人的机会,只是许国气运不支持他证至人,而他又不是那种天纵之才,能自证自悟,得成大道。
所以吕冲在真人之极,止步二十年,直到前不久许国强掠桐丘,抢夺桐丘所有积累,许国气运由此增益,气机牵引下,吕冲也看到了破关的机会。
如此水磨数月,终究是会得根源,练就至人之身。
就在他成至人的那一刻,许国气运也生变化。
“大兄?”
吕尚负手立于宫室之中,殿角铜灯的烛火明明灭灭,将他的身影投在冰冷的宫墙之上。
作为与许国天运相合者,他第一时间发现异常。
许国天运犹如平静湖面投入巨石,荡开层层涟漪,一种沛然勃发的升腾感,自他心底升起。
“至人!”
吕尚抬眼望向殿外。原本沉郁的暮色,竟似被撕开一道缝隙,一缕金芒自陉山方向冲天而起,穿透暮霭。
那金芒并非炽烈,却带着一股煌煌正大的气息,甫一出现,便让许国上空盘桓的阴云悄然退散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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